总之,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我们的社团活动就这样开始了。
那件事情发生在标本制作社成立前一周,一个学期的末尾。那时,这个社团屈指可数的几个成员还远没有现在这么熟悉,只是作为同年级的同学有过点头之交。
在那件事发生时,胡雨正在操场旁的花圃里找一只巨大的天牛,她想要拿它做一个标本,背壳泛着蓝光,如果被扎在棉纸上,那一定会是她做过的所有昆虫标本里最好看的一个,她正四处张望,寻找着浅红色火烧云下一片混沌的花圃里的一颗深蓝。
陈小满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正在操场上跑步,在这个点钟,即使没穿校服也不会被找麻烦了。她跑步的节奏相当稳定,甚至直到现在——她已经跑了半个小时了——她的呼吸还没有变得很乱,如果没人打扰她,她大概还要跑十分钟才会结束热身,汗滴顺着她短而小巧的下巴滑下,落日映在垂下的汗珠里。
而可怜的、紫外线过敏的韩宽,这个手脚纤细的人此刻正坐在阅览室,翻阅着一本雨林生物图鉴,阅览室是教学楼一层的一个房间,有着惨白的日光灯管和被摩擦到光滑的水泥地,正对着操场。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过于干涩了,于是抬起头,看向窗户,用那双刚才还在看树蛙图片的眼睛扫视着傍晚的操场。
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放学后的傍晚,和平时的每一天不同的是,她们的一个同学,一个她们都与之几乎素不相识的女孩,下定决心,去做了那件她日思夜想的事。
当然,这件事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走向,但是我现在不会告诉你们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毕竟,我只是这个社团的书记,只负责记录和这个社团有关的事件,而这件事,好吧,它确实导致了社团的成立,但是除此之外,这个事件本身以及和导致它发生的原因,都与我们可爱的小社团无关,所以说我并不会在这里记录它。我要记录的,是这个社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或者说,故事。
一切故事真正的开端,则是下一个学期开学,那个古怪的新社员走进活动室,打断了大家对这学期第一次活动的准备的那一刻。
那是开学后第一个星期二的下午,没有社团活动的学生早就回了家,学校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学生,和那件事发生的那个傍晚别无二致。夕阳会照在一些教室的窗玻璃上,活动室的窗户就是那些透着金色光芒的那些窗户之一。陈小满正从储藏室端出一个木箱,里面是制作昆虫标本时用来杀死昆虫的毒物,韩宽坐在一张实验桌旁看着一本很厚的小说,她带来的遮阳伞被她放在了脚边,而胡雨正在检查解剖用具,她相当不满地盯着一把刀刃生锈的解剖刀,打算换一个刀片。
就在那时,幽灵出现在了活动室——实验楼206室,一个生物实验室,备用钥匙由胡雨保管——的门口。当然,之所以大家一下就知道她是个幽灵,并不是因为她是个半透明的、飘在空中的鬼魂,而是因为她在敲开门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抱歉打扰你们,但是我想我已经死了。”
陈小满手里的盒子掉到了地上,谢天谢地,里面的那些玻璃瓶都安全地被塞在填满了箱子报纸团之间,一个都没有碎,它们甚至没发出什么碰撞的声音,大家都为此松了一口气,毕竟,里面可都是挥发性相当强的毒药。韩宽放下了手里的书,抬起头来,而胡雨则皱起了眉毛,她走到门口,用身体堵着门,平视着那个女孩的眼睛,以一种充满防御性的姿态问道:“同学,你在说什么?”那个幽灵穿着这个学校的校服,看起来像是在实验楼里找不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于是就打算随便敲开一扇透气窗里亮着灯的门问路的新生。
“哦!太好了,你真的能听见我说话!”那个自认为是幽灵的女孩几乎激动到要拍手了,但这无疑让胡雨感到更加奇怪。“难道别人看不见你?”她背后突然挤过来一个脑袋,韩宽从胡雨的肩膀上探出头来,用她那双狭长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幽灵。
走廊上路过一个学生,他本来正在看自己手里的那本笔记上的东西,听到了韩宽的问话后,抬起了头,当他看到这间实验室门口的景象时,表情相当怪异,并且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快步走开了,在离开这个楼道时,还频频回头张望。如果一个人看见别人在和空气讲话的话,大概就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们看。”那个幽灵耸了耸肩。“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胡雨又问道,她是这个社团的社长,假如这个社团甚至能吸引已死的幽灵来参加的话,她确实很想知道理由,韩宽在她肩膀上点了点头。陈小满,刚刚检查好那些被放在木箱里的瓶子是不是真的没有被打碎,现在也站在她们俩背后观望着这场与幽灵的对话,在社长提出这个问题后,她也歪了歪脑袋,显然很想听听回答。
等一等,你肯定想问,这几个人为什么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在和一个幽灵说话的现实?难道她们不会害怕或质疑吗?不要着急,这里一切发生的事情,都相当真实和合理的。我想,等我介绍一下这三个社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多少理解一些现在的状况了。
胡雨,她的父母都从事与野生动物相关的工作,如果你好奇的话,是博物类的杂志编辑和野生动物摄影师,在这样的家庭里被耳濡目染十几年,不管是谁都会对野生动物产生兴趣。但是胡雨对那些活着的动物一直算不上喜爱,相反的,那些动物标本曾让四岁的她兴奋到了尖叫。尽管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标本让她如此着迷,但是到了十几岁时,她已经是一个娴熟的标本制作者了,这件事的结果便是,尽管对大自然充满尊重和来自原生家庭的爱慕,她还是亲手杀死过不少动物,对于死亡,她很习惯,或者说,太过于习惯了一点。而且,她胆子很大。所以说不要说一个看起来完完整整、就像一个活着的人一样的幽灵,哪怕是半个拖着内脏和骨骼并且在实验楼的瓷砖地板上抹出一条血迹的僵尸出现在门口,她也不会感到害怕。毕竟,不管是人还是僵尸,她还没有多少人形生物的标本呢。
韩宽,有紫外线过敏的可怜女孩,无法像其他中学生一样沐浴在阳光里,便转而沉浸在书籍的海洋里,从生物分类学到各式各样的文学作品,这让她有了足够的知识储备在社团里帮助准确地命名和介绍那些标本,这也是她在上个学期被生物社的负责老师挪到了这个社团的原因。而另一个老师将她——用她的话讲——“踢出生物社”的原因,则是她那让人恼火的说话方式,事实上,你很少能从她的嘴里听见什么意见,也没什么人真的能够了解她在想什么。一层厚实的玩笑和相当聪明的讽刺总是包裹着她平时说的所有话的内容,而她真正的情绪和想法也被她这样的言行举止藏得严严实实。这让她在应对生活时总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挪揄态度。大家都怀疑过,哪怕一个炸弹掉在了活动室里并且炸开,她也会不紧不慢的合上手里的书,然后对实验室里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其他人做出刻薄但也好笑的评价,最后离开活动室,就像无事发生。因此一个突然出现的幽灵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应付不来的事情。
至于陈小满,她可以被称为“头脑简单”的孩子,如果说你说话很客气的话,也可以说她天真的过分,总之,对自己面前发生的事情,她总是全盘接受,不管是在及格线上跳舞的考试成绩,还是老师在她跑到终点掐秒表时吃惊到快要下巴脱臼的夸张表情,或者说...一个出现在社团活动室门口的幽灵。
总之,对于对方能够轻松接受自己是个幽灵这件事,幽灵自己也相当惊讶,不过她还是吞了口唾沫,她自己也很奇怪,作为已死之人,居然还会这样做来缓解紧张时喉咙发紧的感觉。“让我进去,”她最后说道,我会给你们讲清楚,但是我记得的也不多。”
“你就是为了找个地方倾诉自己的回忆吗?”胡雨问道,“并不是我们不愿意,学期的第一次活动总是挺闲的,我们都有时间,但是我们绝对不是什么靠谱的心理咨询师。”
“负责这个社团的老师是,如果你好奇的话。”陈小满突然想起了这个信息,于是她像是一个揪住水上漂浮着的圆木的溺水者一样揪住了它,以便加入现在的讨论。
“不,事实上...”那个幽灵又顿了顿,终于说出了后半段不管听众还是她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的那句话,“这是个社团是吧?我想加入这个社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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